![[作品小说]流年](https://img.guwenji.org/siteinfo/2017/08/28/7C86789C-64B9-C020-BB58-C80D25875C3B.jpg/w240)
绝对原创
[幕启。破旧的房子，即将拆迁，死一般静。
[母亲上，从外面进来，手拿一双鞋。她挑了处干净的坐下，开始自言自语。
母亲 呵呵呵呵……你说你啊，这么大人了，连只鞋子也不会钉。要不是现在我这眼睛还没全花，谁来帮你啊。
[拿起来看，发现一只鞋跟上少了块响片。
母亲 你看我这记性，这都还没完成呢。哎？我的老花镜呢？这脑子啊不中用咯！想年轻那会儿，那可真是……啧啧，要多利索就有多利索啊。（拿起鞋钉）呵呵呵呵呵，我说你啊，现在都不兴这个了，走起路来“铛铛”响，你也还真不怕人笑话……哎，我的眼镜呢……？
[门外传来“铛铛”的声音，母亲停了下来，倾听。
母亲 呦，这不是……（继续仔细听）
[父亲推门进，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母亲。
母亲 是，是你吗？
父亲 明惠，我回来看看你……
母亲 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你一点儿啊，都没变！你看我，答应给你做的鞋子还没有做好。你，你不会怪我吧？
父亲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看，你20年前给我做的鞋子到现在我都还穿着呢，你听这声音……（父亲来回地在屋子里走动，发出了响声）
母亲 好，好，真好啊……现在啊，都不兴这个了啊。
父亲 哎！怎么会呢！我知道你老习惯一直没改，人在屋子里，这耳朵啊，早飘到外头去了！
母亲 噢，我这里还有一双，就快好了……只是，我在找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呢？
父亲 我去里屋帮你找找吧。
母亲 哎，好……回来了回来了……这都几年了，3年，5年，7年，9年……不对呀，10……
[此时儿子上，醉。傻笑。
儿子 呵呵呵呵……想不到……这么快……这里……就要拆了……二十年……那可是……相当地快啊哈哈哈哈……
[远处拆迁工地传来房屋倒坍的声音（长一些的），儿子与母亲一同惊恐。
母亲 大鹏啊！大鹏啊！（急，在屋子里来回转，找父亲，进了里屋）
儿子 走开走开走开！！！！！！！！
[慢慢平息下来，四周恢复安静，儿子又自我嘲笑起来
儿子 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这胆小鬼……明天这个地方就会被移为平地了，终于可以结束了哈哈哈哈！
[儿子推门而入。看到了地上的那双鞋子。
儿子 这……这鞋怎么在这儿？
[母亲急出
儿子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 你爸爸他回来了，有没有看见他啊啊？
儿子 妈，走，跟我回去！
母亲 干什么去哪里！
儿子 回家啊！
母亲 什么回家啊这不就是家嘛，你爸他刚回来了，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你快去洗把脸醒一醒，别惹他生气啊。（扶着儿子往里走）
儿子 你放开！（甩开母亲的手）
[母亲不慎跌倒在沙发上，儿子略有些清醒，坐到了沙发边的凳子上，不说话
母亲 你爸爸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好好表现一回吗，也让他知道他儿子已经长大了也好让他放了心继续上那里做事。你也知道啊，那地方不安全天天出事儿，都死了好多人。刚才我恍惚听到又有东西倒下来啦，可怜啊……你要让你爸安心地去干活……
儿子 妈，你仔细看看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母亲开始整理凌乱的家具。
母亲 他走的时候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没错没错。
儿子 （打断母亲的话）够了！妈！这样的对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三天两头说他回来了……可是，哪一次又是真的回来过呢，啊？好不容易劝你搬了家，你怎么又跑来了！这周围都在拆迁多危险啊。妈，你清醒一点啊，就算我求你了啊！
母亲 不对不对，这次是真的呀！嘘，你听，听到他踏鞋的声音了没有？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那年啊，他也是踏着这样的声音走的……
儿子 （打断母亲的话）妈！爸已经……
[隔壁传来房子倒塌的声音，这声音使母亲和儿子同时都受到了略微的刺激，儿子略紧张地坐了下来，抱头。
母亲 塌了……塌了塌了……怎么办……大鹏还在工地上，我又把孩子弄丢了，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儿子 妈你安静一点……
母亲 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声音好熟悉，我记得好像后来我哭了……大鹏，大鹏人呢？
儿子 他死了……
母亲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儿子 （大声地）他已经死了!
[母亲打了儿子一巴掌。此时父亲从里跑屋出来，档在了母亲和儿子中间。
父亲 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 你看看，你让他当着你的面再说一遍！
儿子 我知道自己不中用知道自己没本事！可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指责我！
父亲 你为什么要这样？
母亲 没有没有，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故意折磨孩子的。
儿子 没有故意？！你弄得我吃不下睡不着很痛苦。
父亲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事与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母亲 我知道我知道的。
儿子 不你不知道，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父亲 我是救了孩子但并不等于是孩子杀了我！
母亲 杀了你，杀了你？………
儿子 好啊，你杀啊你杀啊！
父亲 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 不我不想干什么……
儿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
父亲 你放开她！
母亲 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话我一直都听的。
儿子 听？（拿起篮子）你说你在听？！
父亲 你还是不相信我……
母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儿子 你果然一直都这么想。
[朝里屋扔了进去。
父亲 你！你把东西拿回来！
[向里屋走去。儿子疲惫，坐回了沙发，看着鞋，于是准备换上，却发现自己的鞋钉上了鞋钉。
儿子 妈，我这好好的鞋你干吗……
[这时，停电了，儿子慌忙去找蜡烛，却在房间里留下了“铛铛”的响声。
母亲 哎呀，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儿子，又让你生气了……
[儿子沉默，母亲摸索着。
儿子 妈……我说你……（走动）
母亲 嘘，云儿你听这鞋声，你爸爸就在这里。怎么停电了……大鹏啊，你在哪儿？
[儿子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 对，就是这双手，还是这么壮实。咱儿子，像你呀！
[儿子扶母亲坐下。
母亲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父亲 我在。
母亲 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多好啊。
父亲 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母亲 我是你媳妇我不委屈，可是咱儿子啊……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的苦啊，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啊，从小啊他一听爆竹声就害怕。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只是一直在盼你回家。
父亲 孩子大了，会替我好好照顾你。
母亲 怎么，你又要走了？
父亲 是啊，我……
[鞋声出现
母亲 大鹏？大鹏！
[又传来房屋倒坍的声音。母亲惊恐。
母亲 不不，我不能让你走!（定格）
画外音 你啊，在工地上自己可要小心，早去早回啊。（动）
儿子 妈！是我！
母亲 云儿？怎么是你？你爸爸呢？快去把他叫回来。(定格)
画外音 去找爸爸咯去找爸爸咯，拖拉机，大吊车，爸爸的本领大无穷。（动）
儿子 妈，是我啊，一直都是我啊，爸爸他没有回来，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母亲 有你爸爸鞋的声音，他回来过的。（定格）
画外音 大家注意安全，赶快撤离！（纷乱的脚步声）（动）
儿子 这是我的鞋啊，妈你拿的是我的鞋啊！你看看！（拖下鞋）
母亲 我看不到看不到。（鞋掉地，定格）
纷乱脚步声复起，孩子哭喊爸爸的声音，父亲的鞋声越来越重，鞋声起的时候，母亲开始动，在屋子里找父亲，随着爆炸声响起，母亲被物体绊倒在地。
儿子 妈！妈！（上前抱住母亲）
母亲 云儿，你爸爸呢？
儿子 他……
母亲 我知道…他死了……！
[儿子点了点头。
母亲 云儿，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啊。
儿子 爸，他是为了救我！二十年了，这记忆始终无法抹去，我知道你也一直在责怪我，你爱他……
母亲 妈真的没有怪过你……矿地里本来就不安全。我只是特别地想他……前两天梦见他说自己没鞋穿，于是我就带了鞋来了。想着啊来这老房子也许还能再见他一面，明天这儿就要拆了吧……怎么就把你认成他了呢？呵呵……真想再看看他。我跟你爸爸认识的时候啊，你爸爸大概比你都年轻吧。我去矿上替我娘送饭，就碰上你爹了。（母亲在陈述这番话的时候儿子已摸索着找到了那双原本掉在地上的鞋，穿了起来，开始在屋里走动。
[母亲颤抖地起身，点燃了打火机，从儿子的脚开始照，照到了脸，摸了摸，音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