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史料记载,明末的困境,其症结就在辽东上。朝廷上下像杠精一样,抱着恢复辽土的信念不依不饶地向关宁灌输血脉,历时三十年,耗尽了国家元气,也耗尽了天下的敌忾,究竟寸土未复。开始的几年还真的准备反攻,迨乎广宁一失,则底气尽丧,所余二十三年,不过作作样子给天下人、给自己看而已。每年花600万左右的饷银,养这样一支不进不退的军队,所为何事?
揆厥所由,守关宁者,所以守京畿也。所谓天子守国门,九边则以为守天子者,而辽东则复为守天子者之首边也。由此推之,倾天下之物力以供一隅,实以守燕京一城而已。乃至延宁甘固欠饷数岁而不恤,陕西荐饥而难顾,职此之故尔。
欲解此死结,唯有兴大振作,弃此析津一片土,迁都关中,或可上应天意,留宗社一线生机。
其为中兴计者,一曰收强兵。
天下强兵,尽在延宁甘固四镇,所缺者唯饷尔。使关中为京畿,则移所以饷蓟密永昌者以饷四镇,强兵得厚饷,兵势大振,无复可疑。较之辽镇招兵二万,历时一年尚不能半之窘境,利实倍蓰。使经营二十载,手握二十万精兵,东击北讨,无往不胜,汉唐之业或可复见。
一曰厌流贼。既以陕西为京畿,则赈蠲馈运,较之从前必大不侔,纵有旱荒,天下必匍匐以救,则饥民必不起,叛兵无所裹挟,鍼流贼之害,此釜底抽薪之药石也。
所虑者,一曰馈饷难。北京所恃以无恐者,漕运也。淮以南岁输四百万石入京以供京师之用,而以所以饷京师者移饷关中,道路迢递,汉唐故道难复,纵可复其所费亦不赀,此须心计之臣深为筹画者。否则流寇未起,天下骚然,不见闯献之揭竿,先效元季之脱巾,所忧又不在萧墙之外。
一曰守燕难。新京既定,旧京作何防守、作何支饷,大费思量。若建奴趁机发难,则河北一片土恐非我有,唐季故辙,可为寒心。但建主喝竿鉴金元覆辙,向以入主中原为戒,或未必效契丹故事亦未可知。此在当事者虚与委蛇,或权以重臣节制河北,分漕粮百万石以为守资,但令胡马不得入牧可也,小败小衄不必过而问也。
一曰定议难。以宋艺祖之威,迁都关中之议,赵普一言折之。崇祯冲幼,辅弼尽皆庸碌之辈,群臣以道德为刀剑,日构玄黄,无论无人发迁都之端,即有发端者,亦难协于廷议。迁议不协,如此大事,岂是中旨可办?脱有一事偶滞,百喙难辞,迁都必废,而主上之尊严扫地,向后无以令臣工矣。此当以计行之,或假称西方有叛,御驾亲征,以群臣扈驾,及至其地,木已成舟,或可借以集事。书生不可与谋始,当置之已行而责之以成,此又在审时度势,见机而动,非纸上所能逆料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