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
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内容简介
「小說家的次子」(或小說家捏造的機器人草圖?他的影子?)回憶及父親曾對自己說起,喜歡和他說故事的原因:
我比他沉迷於細節。我恐懼故事結束。我替他補充他略過不表的,他忘記的、他沒說出來的那些。我隱隱相信:每一個截面、每一幅漂浮的畫面,描述它們時刻所動用的細節,其實彼此之間,以一種神秘的織法聯繫在一塊……
不論「他」自己願不願意,或能否清醒地辨識出自身的存在究竟是一個平庸卻也偶有驚險的現實,或全然是一被捏造的、「不存在的故事」之碎片;小說家的次子都無可避免地,在懂事之初,甚至出生之前,就註定活在一個鋪天蓋地的「他父親」設下的虛構迷宮裏:所有在他身上尚未發生過的事,在父親小說裡的那個「他」都發生過了──且影影幢幢,隱藏在他生命各個轉角的他父親的讀者的猜度、閒言閒語之中。
本書是小說家又一次關於記憶與遺忘的,家族史與青春之考古學的探險旅程,也是一念念不忘自身夯漢形象(作為城市暗巷夜遊神的掩護身分)的父親在履踐父職時「為什麼與我有關的事皆被舞弄至如斯田地」的無奈省察;是那父親每晚為幼子講述睡前故事的馨恬時刻,對於那些使自己輾轉難眠、顛倒錯亂的命運關鍵時刻與城市生活觀察有一絲一縷他無力挽回、改寫、虛飾的情節,滲入孩子夢中的深深憂懼想像之如鏡倒映。
「也有可能」……是這父親公器私用地,不斷藉小說重提卻遺漏更多、意圖神不知鬼不覺地塗抹幼子記憶的未完叮嚀?或者,以預言的外衣偽裝的,對於將活在未來之次子(和他可憐的大哥),以及小說家自己同代人中有幸見證這一切並有能力觸景生情思及過往者,衷心的祝福……
热门摘录
我信赖的时间术,在小说之外的,包括宽恕、透过第三者放话的真相对质、另一种翻转的生命视景,或经由无辜纯洁的下一代重新学习的爱的能力……这一切原本交给继续流动的时间。
据说在他创作陷入低潮的那段辰光,为了自我安慰“哼老子尚未江郎才尽”,遂在枕边放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床头柜装一夹灯。每偶有所梦,乍醒,即匆匆开灯,将梦中模糊迷离场景速描记下。因为他记得太翔实精确了,有些在梦境间赶场“跳梦”的幽灵临时演员迷了路,尚且会跑去偷翻他枕边那本笔记本,把它当作地图。他的那些“梦笔记”碎片残块愈积存愈多,最后竟像我们的4D Puzzle可以拼组成一个庞大而层构复杂的“梦中城市”。那里头有咖啡屋、捷运站、法院或剧场。还有许多作奸犯科的人和巨大的电视墙。
有一些场景,对我而言,饱含寓意且在持续流变的记忆河床里始终未被冲蚀漂走,反而如沙金,反复在静静沉淀的大脑灰质区里被掩盖,复裸露,被掩盖,复裸露......当时光的水流轻轻抚弄他们时,我会惊讶又感激地在许多年后,从不可能的角度,如梦中街道、如童年教室、如我其实从未去过的某个小镇电影院......如此贴近、真实、巨细靡遗地浮现在眼前。
说完,父亲便即兴魔术那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扇门出来,贴在墙上,打开门,走了进去。当我将那扇门打开后,发现后面除了一片砖墙,什么都没有。
每天早晨,我皆会跑到父亲的书房大便。那时父亲、母亲和大哥皆熟睡着,我会独自打开房门的喇叭锁,沿着狭仄楼梯爬上三楼,在父亲那间堆满书架杂物的铁皮顶书房蹲下,像教徒的肃穆晨祷,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圣灵充满的情感中,朦暧的晨光下,对面小丘陵乌月山山的散落坟地发着荧荧闪光。屋外至少有十几种雀鸟大声嚣鸣,然后我便那样穿着裤子(那时我仍不会自己脱裤子)屙出大便。然后悲切欢欣难分哭喊下楼(大便沿途掉落):“大便了,我大便了。”
我不知道年轻时的母亲对女人有没有一种雌性动物间细微的对峙张力,她突然问她:你既然对孩子这么痴迷,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呢?那时面对镜头的女人的脸如此明艳妖幻,她微笑地说出一串让数十年后的我背脊发冷的话:“因为我憎恶人类的小孩。”
我恐惧他掉入一种,等在他未来的,资本主义大峡谷的巨大道德堕落:如同女孩们在琳琅满目的名牌专柜前的童话森林幻觉。只要我喜欢,只要有钱,不需要付出劳作与技艺,不需要教养或一种时间慢速的体会。噗。只要一伸出手,按键或刷卡,一种缺乏感性与同情的“拥有”就完成了
究竟父亲曾不曾经在那误吞假牙之后的一段时光,背着我们,把自己孤独地锁在厕所里,用那些泡面附赠的免洗筷子,挑拣翻弄细细检查自己的排泄物?不知为何,我记忆里便烙印了那样一幅,父亲光着屁股蹲在灯光昏暗的斗室中,固执地,像实验室里的怪博士或科学狂人,那样将整个世界挡在门外地在自己的粪便里找寻原该嵌合在他嘴里的一小截金属假牙。
有一些场景,对我而言,饱含寓意且在持续流变的记忆河床里始终未被冲蚀漂走,反而如沙金,反复在静静沉淀的大脑灰质区里被掩盖,复裸露,被掩盖,复裸露。。。当时光的水流轻轻抚弄它们时,我会惊讶又感激地在许多年后,从不可能的角度,如梦中街道、如童年教室、如我其实从未去过的某个小镇电影院。。。如此贴近、真实、巨细靡遗地浮现在眼前
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我唯一有可能提到他这个人的时机,就是他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脑海里变态又肃穆地构思着一篇他的墓志铭。“我开头要怎么写。。。结尾要怎么写。。。”像一个雕刻匠疯魔地反复娑抚着自己生命里遇见的一块最珍贵的石头
躲进父亲的色情阴影里,窥探他的秘密并忘记自己的生命即由他当年之色情偶然所赠。你如果这样想就太小看我了。那像是父亲预感着种种“无可救药”然时间过去往往被吞没消失的小漩涡小裂口,他将我带在身边,而我却在母亲不在场的时刻成为他的共谋。父亲以为他看见了“未来的一切”,他的生命全景。我却必须将每一停顿时刻的局部还原,那些画布的褶皱,不同硬掉油彩层积的纵切面,我将它们割开,发现那原是整体构图一部分的硬痂竟流出新鲜的彩色颜料……
但我心里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画面:父亲一直蹲在一个窄小空间里,用筷子翻拣着他的排泄物。他惊喜地发现那是一个他从前如许陌生不察的丰饶小宇宙。那些挑夹出来的种子、纽扣、小宝石、水银电池、名片、子弹头、某个女人的乳蒂环……其实皆记录了他意图亲近且置身其中的“他的当代”。
我不知道年轻时的母亲对女人有没有一种雌性动物间细微的对峙张力,她突然问她:你既然对孩子这么痴迷,为什么部自已生一个呢? 那时候面对镜头的女人的脸如此明艳妖幻,她微笑地说出一串让数十年后德沃脊背发冷的话: “因为我憎恶人类的小孩。”
白色运动T恤配红色短裤配荧光橘耐克慢跑鞋,或红色背心配草绿迷彩短裤打赤脚,或以此类推天蓝配灰配黑,打赤膊配卡其长裤配白球鞋,上下嫩黄配粉红……
時光靜止得仿佛可聽聞那些爬牆虎 蔓爬之聲相。
“我已经慢慢习惯你不在的时光里,或是,也许你的存在只是我的幻觉这一事实。”
有时你怀疑了一切的运动,只为了证实我们的世界,是确实存在的真实世界。
“……不要变成一个流浪汉……不要变得虚无……不要愤世嫉俗……不要把生命全部的可能,你能看见的或未曾看见的,作为赌注去押在一次爱的对象上……”
“……问题是,在我的故事里,发生过一次的事便不会再一次发生。所以我把所有的虚构视为祝福,而非预言。它是硬币的另一面,倒映那一头的世界。”
……事实上我来自一个过度单纯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那种一生的目的在于让自己变成好人的敞亮之人,那样的家庭确不是小说的温床。我一直对那种一个大宅院或厅堂里,几组人物之间繁复幽微心机的人际关系充满欣羡。但我知道我一辈子也写不出像《红楼梦》那样的东西,因为我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我对于那种家族规矩,人们浮晃着笑意背后暗藏玄机的人情世故太不、太不理解了……
原来我父亲在许久以前便在他的小说里描述过了。那自然和 我记得的”(事件?真相?画面?记忆?家族史?)出入极 大。这是所以我无法像其他的小朋友、少年、年轻人,或中年人那样,以流动的、河流般的连续形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必须单元格地、一幅一幅地,检视自己的记忆图画。以免它们在我不知道的状况下,被我父亲动了手脚(这是所有小说家的儿子们的不幸)。
事实上我来自一个过度单纯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那种一生的目的在于让自己变成好人的敞亮之人,那样的家庭确不是小说的温床。我一直对那种一个大宅院或厅堂里,几组人物之间繁复幽微心机的人际关系充满欣羡。但我知道我一辈子也写不出像《红楼梦》那样的东西,因为我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我对于那种家族规矩,人们浮晃着笑意背后暗藏玄机的人情世故太不、太不理解了......
我为什么会提及那个屋子?因为它之于我父亲、母亲、大哥和我,一如足球场上的“伤停时刻”:某个时间已到终点,包括广告牌上的计时秒表、骚动的观众,或场上那些球员生理疲惫已不可能组织一次有效率进攻于是两边大脚踢球——但只要裁判的哨音未响,所有穿着短裤的小人儿仍得在那绿草如的球场上,既扮戏又意兴阑珊地跑过来跑过去。那个房间刻记着我们这个小家庭或背后那个纯真年代的“伤停时刻”。某种幸福美好、烂漫温厚的稠状物事,我父亲曾带着我们置身其中。
所有的秘密都在听觉而非嗅觉,奇怪的是随着我年事渐高而所有关于气味的记忆皆如凋萎花瓣一一离我远去,那些穿梭在一封闭空间庞杂声音迷宫里的独特声音,会抽丝剥茧、历久弥新地朝我传送过来。
有一天,我发现父亲并不在我们的身边,但我周遭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他曾这么说过”、“这是他告诉过我的”或“像这类的事他肯定是这样认为”,一种他描述世界的方式,让话语在他不在场的辰光,仍像暗不见光深海底下的荧光水母,持续地膨胀、收缩、膨胀、收缩,无意义地、孤寂地,款款摇摆地,活在那儿。
我们从来未中过一次即使是最小的奖额,但父亲却乐此不疲。仿佛他带我买彩券,只为了在我们父子置身这高楼峡谷下,窜流不停像蚂蚁用它们灵敏足肢跨睬过同类的人体潮流中,停顿下来,停在一枚在蚁潮漩涡中原地打转的,肉已被啮食吃空的蜗牛壳前面。
那个画面我渐懂事后才耿耿不安:阿姨一身瘦削,蹲在她们家门口,埋头翻挑拣着我们那一大袋混装着果皮纸盒、铝罐、尿布、烟蒂、废纸……替我们做着垃圾分类。那里头有没有人和人之间温暖笑脸之外的,阶级的傲慢或屈辱?有没有教养或善良所无法解决的,人世根本的不公义?
他送我到广场的地铁站搭车,人很多,他也没说什么离别或祝福的话,挥挥手就转身走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哭,但我看到人群里他像一块破抹布,愈来愈小愈来愈小,我就站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
在生日宴烛焰光圈四周,围着我和大哥的那群大人,像一个个面色蜡黄鼓着双颊的吹玻璃工匠,随着我俩慢慢膨胀变大,彩色的釉光在我们的瓷脸上旋转打圈,他们则慢慢萎瘪消失,变成一塌一塌戳破的泡泡粘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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