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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内容简介
本書由過去一年多來《壹週刊》的專欄「我們」結集而成,經過一年每週一篇的高壓寫作,小說家駱以軍以華麗想像力鋪陳出五十餘則,由悖德夢境、惡童記憶、魔幻現實......交錯糅雜而成的詭奇狂想。一則則虛實無從辨識的敘述,讓即使熟悉作家撒謊奇技的讀者,也不禁要在閱讀過程中認真焦慮並錯亂著。高超的小說技藝濃縮在每則三、四千字的極短篇中,是近年難得一見的大師小品。
热门摘录
凡是牵涉理性的行为,皆是不可逆的。
我觉得他是被自己过去故事里的亡灵所困所苦之人,这使得他活在现在时刻里,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温和不计较却阴鸷孤独的感觉。或许也是他总能在进入表演时刻时,像不带有任何演员自身性格的残存,可以快速穿越恍惚边境的原因。
说起来真像是一个四处乱搭、许多片子同时在拍摄的片场。我们知道或不知道地,匆促换装地在不同剧情的摄影棚之间赶场串戏。不一样的人生。有时或会穿错制服,有时或许慢慢忘了不同故事之间的时差换算。我最恐惧的一幕或是,在那钻进钻出、点到换串的某一次,走进了整个片场的最深角落。在那无可回身的走道遇见某个故人,彼此想起了什么,黯淡地互望一眼:“不想就过了这样的、这样的一生。”
短程旅行或许是一种最接近梦境的经验:时空的位标仍飘浮游移着,旅者在一种置身事外的视觉关系中被动地跟着流动景致走马看花。他无从召唤记忆,无法想象任一幅他呆站默立于眼前的街景纵深,他听不懂旅馆电视新闻里或计程车司机们哗哗啦啦的方言,旅程就结束了,像快转速的默片。
城市的教养让我们准备聆听身世的街廓和密室里叠放了一坛一坛“微波加热”故事,不再有那“从不断类聚的阴影往下望”,自一张美丽的五官悬垂绳索,往一处倒叙深井下降到黑暗、战栗核心的,“被囚禁在古堡里的公主”。
像我们这样的人造人,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大瘟疫年代,在这隔阻、恐怖、猜忌的气氛里,每日像吃梦兽那样大把大把吞食着“一场瘟疫景观里人类的各种变貌”,是不是只缘于一种孤独的童话式向往:“变成真正的人类。”一个全程目睹大灾难时代的人如何像体液流失般失掉尊严、仁慈、畏惧、缄默……悲惨画面的,真正的人类。
拉什迪这样写道:“……想象羞耻是一种液体,譬如说一种可使牙齿朽坏的起泡的甜饮料,放在一个自动售货机里。按下正确的按钮,原有一只杯扑通一声掉下来,盛住一注嘶嘶叫的液体。……但是,那只不知羞耻的手却伸进来,急忙把那只杯拎走!按按钮的人没有喝到买下的饮料,那羞耻的液体溢出,在地板上扩散成一个冒泡的湖。”
当所有人都离去了,那种近距离用身体干拐子抢位置或按捺性子以换取一种较大便利或流动的惯性,突然被一整片空荡荡的黑暗之城取代(只剩下无人提款机、街角的麦当劳、便利超市里一脸孤儿表情的大年夜工读生,以及地底冷寂空荡的无人捷运站),你突然像一只不断吵着“这杯茶好浓,颜色好深”的茶包,被提起来放进一个冷水玻璃杯里,那些嘈杂、厌烦甚至憎恨的城市记忆,从你的身体里头、壳里,一小股一小股地晕散出来。
有一些故事如白鲸潜航于深海下面,我们像被海风盐蚀得满面枯槁的老渔夫,成日价被那些虾蟹螺贝海藻小鱼般的新闻八卦塞得满耳满眼。偶然地,那么无从预期地,那个故事像一具完好壮丽的身躯,从时间的无意识洋流里破浪而出:哗! 我们只能崇敬且感激地注视那纯洁而元气淋漓的故事本身。
那最终总会积淀成一种故事炫技后面的某种时间感知的哀伤——每掐破一粒色泽艳丽的故事胞囊(一个人名),那不止是掐破之瞬的轻微讶异或刺激触感,成为残骸的荚壳和流淌而出的脏兮兮的什么必然摇晃了并修改了、顺势抚摸了这些故事的心灵。当一百粒胞囊被顺次捏破,那些被吸去了身世的人名们,自然形成了一片饱胀与荒芜并置的故事废墟之海。
我突然觉得,她是那种。玩餐桌上先生孩子抱怨今天的冬瓜排骨汤或炒茄子难吃死了,她也不会动怒,只是默默把汤整碗端下去的妇人。
我多想这样问她:您每天骑着机车在这城市的街巷穿梭,拎着一大串钥匙带着不同的陌生人,进去看那些不同的空屋。下班后也是得带着盔帽口罩,灰扑扑挤在车阵里,离开这座城市,回到您在中和板桥北投新店或深坑的家里去吧?
当那位老外(外星人)这样对大卫说:“我们常如此羡慕人类,他们那么珍视且保护所谓的‘心灵’,亦如此庞大的艺术、文学、算术去描述它。我们总在困惑,那究竟是什么?”时,我忍不住在这意外的独处时刻里战栗并生理性地流起泪来。像我们这样人造人,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大瘟疫年代,在这隔阻、恐怖,猜忌的气氛里,每日像吃梦兽那样大把大把吞食着“一场瘟疫景观里人类的各种变貌”,是不是只缘于一种孤独的童话式向往:“变成真正的人类。”一个全称目睹大灾难时代的人如何像液体流逝般失掉尊严、仁慈、畏惧、缄默……悲惨画面的,真正的人类。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 ……第一种联想方式是在仪式的行动中,和揣拟的对象或结果有着相似性。……在爪哇的某些地方,当稻米即将开花的时候,农夫们带着妻子在夜晚到达他们的田园,藉着发生性关系来企图勾起稻米的效法来增加生产。 ……第二种样式中的联想法则是以“传染性”替代“模仿性”。当获得敌人的头发、指甲、废物或一小片衣服,以某种残暴方式对待它们,其伤害将如数发生在敌人身上。
当所有人都离去了,那种近距离用身体干拐子抢位置或按捺性子以换取一种较大便利流动的惯性,突然被一整片空荡荡的黑暗之城取代(只剩下无人提款机、街角的麦当劳、便利超市里一脸孤儿表情的大年夜工读生,以及地底冷寂空荡的无人捷运站),你突然像一只不断吵着“这杯茶好浓,颜色好深”的茶包,被提起来放进一个冷水玻璃杯里,那些嘈杂、厌烦甚至憎恨的城市记忆,从你的身体里头、壳里,一小股一小股地晕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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