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人

“……地狱。”祖父用犹太语嘟囔着。

祖父马上被调入禁卫军。在那儿，他差不多是唯一的闪米特人。

使用闪米特语的民族。闪米特语为通行于北非及近东的闪米特—含米特语系五个语族之一。

倘若什么事情惹恼了外祖父，她眉毛一拧，低声吼道：“臭丫挺的！”这个神秘的词令身边的人腿脚发麻，他们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奇妙的恐惧。“臭丫挺的！”外祖父又吼了一声。屋子里一片死寂。这个词的意义，母亲始终也没弄明白。我也很久搞不懂，这个词什么意思。直到考上大学，才意外地猜到了，但没有给母亲解释。何必呢？

不过，当我在谈话中提及切·格瓦拉时，姨父又认真起来。 “冒险家，暴徒！”姨父做出这样的反应，接着热情十足地说道：“请告诉我，存在于GC主义之外的美好思想吧！……” 突然姨父出人意料地打住话头，显然，他意识到我们正在进行临终前的对话。他内疚地瞟了我一眼。

《列宁全集》我留给你。你就把它们当做没用的书吧，或者调换成儿童文学《布拉吉诺》……

《青年近卫军》杂志至今没读过一遍。

斯大林哪一点儿比不上那个来自拿撒勒的小矮子？！

也许，她梦见了家乡。比如，西红柿园子的栅栏，或者舍尔巴科夫小街上的花园……

去叶利谢耶夫街！到那里是三百米，回来也差不多……

《德国风波》曾经牵扯到我……这个奇怪的女人会不会是被派来监视我这个刚入道的持不同政见者呢？

很多亚美尼亚人（尤其是格鲁吉亚的亚美尼亚人）不大喜欢犹太人。虽然远比这更合乎逻辑的是，他们应该不喜欢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和土耳其人。犹太人对亚美尼亚人也不感冒。看来，失去身份的人不会喜爱其他受歧视的人。他们更喜欢去爱主人，或者最惨也是喜欢自己……

我幼年接受的教育带有明显的政治成见。譬如，我的母亲特别仇视斯大林，她公然流露自己的情绪，而且充满独到的观点。她断定： “格鲁吉亚人不可能成为循规蹈矩的人！” 这是她在自己生长的第比利斯城内亚美尼亚街区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