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nets du grand chemin

一片灌木林已经快被完全烤焦了，呈现出短而卷曲的样子，但这里闻不见科西嘉常绿灌木林令人眩晕的香气。从高度上看，比起荒原，它们与嘉克西矮橡树更相近。这些冬日橡树焦黄焦黄的，仿佛被喷射的火焰烧过，忧郁地站在阳光下，满树都是干枯低垂的叶子。

我记得这两句诗中隐藏着——长久萦绕我心，令我仰慕——一幅画面，勾勒出空气之弦（这是我全部能想起的……）。我希望能再次重温它，于是经常在雨果文集中寻找它的踪影，但都无功而返。流动的困意如此敏锐地发生共鸣，飘浮在带有佛拉芒风格钟楼的城市中，感染了一切：不发愿修女的修道院滋养了这种寂静，同时带有略显沉重和浮夸的资产阶级纯朴和不易察觉的神秘。

公路不再通向任何地方，远方一片荒凉。怎能不觉得它们与这些充满了幽灵身影与眼神空洞的房子极为相配呢？这种集中体现出的空在我的每本书中不经意间就可以找到，但是在这还是能够找到更为罕见的独特的风光。

有时公路会插入如教堂般雄伟的松树林中——我看到阴暗的树干之上，树冠在阳光的照耀下，升腾起高高的火苗——时而公路又会一下从林中窜出来，在光秃秃的高原脊背上飞驰，耀眼的光线将草地都晒成焦黄色。

高原上到处都是这些丑陋的小城，它们是上个世纪在山谷中因铁路或矿山孕育发展起来的：圣日尔曼德福斯、蒙夏南或德卡兹维尔，用粗脂灰泥盖的工房，炉渣铺就的人行道，静止的黑烟在城里就像抹不掉的炭黑色污点；没有任何黑色像它这样被衬托得如此显眼。但这片受污染的土地没有任何一处成为油点。穿过纽沙克矿区，空气里含有硫化物和冷煤的气味，公路很快变得蜿延曲折了；瞬间，一边沿着布满栗林的峭壁攀爬，一边把目光投下冒着烟的小街，汽车重又找到了山谷外有着纯净空气的路线。

我的记忆总是将一些难忘的旅程简化为难忘的片断，就像视网膜受到了强光刺激后，试图在记忆中联想起整幅画面：也许是被明显的暴力或与之并无差别的画面包围，小城拉高对于我就像是雨后突然从山坡上钻出的一只蘑菇——仅仅是一些小酒馆发出的令人生厌的喧闹声中由一些发亮的板岩屋顶组成的紧凑的圣会。

因为没有与之相依为命的另一种小动物，松鼠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深深吸引我的并非是布勒东其他作品中的内容，而是语言、时代意义、口才和诗意。超现实主义和我之间有一段爱的故事，是一段令人赞叹、激动人心的回忆，是一段忠贞情感的回忆。而且应当说就像所有的一见钟情一样，我们不可能长久稳定地在一起生活。

让始作俑者很难按照最初的目标以高超的谋略完成一个复杂的历史任务，其原因是这个任务的时间拖得太长，是由于在最后阶段发起攻击的人是长期以来占据舞台的人，是被胜利冲昏头脑，是貌似有理地从现实中汲取了“历史教训”的人，是没有从历史学家那里学到什么的人。

直到1790年末，蒙疏尔的舞会和娱乐活动都是光明正大的：对于几乎一半的人来说，革命并非那么严重，它没有带来任何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