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女伶

一个女人是不大可能忧伤致死的。女人是非常坚强壮实、难以杀死的动物！你们以为忧伤能使她香消玉殒？根本不会。相反，尽管她天生虚弱，病病歪歪，她往往会在忧伤中磨练得神经坚强，自强不屈，具有深藏不露、静观待变的能力，使她更趋成熟，并蔑视那些得意洋洋的人。她在痛苦和掩饰中锻炼自己，变得更灵活，好像天天在做充满危险的体操……因为她经常在抚弄最刺人心肺、最甜蜜、掩饰得最巧妙的念头：伺机报复。

写作……那是目光停滞，被窗户折射在银制的墨水缸里的反光所迷住，是腮帮和额头上升起灵火，而正在纸上写字的手却被冻得僵死。写作也意味着忘却时间，懒散地陷在沙发里，胡编乱造，到头来弄得你腰酸背痛，呆头呆脑，但也已经得到补偿。它也意味着你扛着精神财富，在灯光照耀的一方小小的竞技场上慢慢地把这批无形的财富卸在白纸上……

他思考吗？他阅读吗？他工作吗？我认为他属于成千上万的平庸之辈这一类型，他们对什么都感兴趣，可又什么事都不做。他一点儿也不风趣，可是理解问题相当快，说话用的词语相当丰富，再加上他浑厚悦耳的嗓音，他的话听起来更加娓娓动听。人们很容易逗得他发笑，像孩子一样高兴。这些特点在许许多多男人的身上都能发现。我的追求者就是这样的人。

夜阑人静时，我将由于失眠，由于独自胡思乱想，痛苦地熬时光。。。。惋惜时间消消流逝。。。。延长着漫漫的长夜。我丝毫摆脱不了这种煎熬。我只得强颜欢笑，以一个虽还年轻却已饱经风霜之人的镇静去迎接这难熬的长夜。。。。两种习惯给了我忍住眼泪的能力：隐藏着我的想法和涂黑我的眼睫毛。。。。

他精于说谎之道，说起谎来精力充沛，名目繁多，口若悬河。年岁的增长根本耗不尽他这份精力。在他精心细致地琢磨用巧妙的方式背信弃义，千方百计地用出色的奸诈手段掩饰他对我的背叛的同时，我却看到他正在以粗俗肤浅、不通人情的欺骗手段，以幼稚乃至愚蠢的胡编乱造，浪费他自己的热情。。。。

“她忧伤得要死。。。。她因忧伤过度而死。。。。”听到这种陈词滥调时，请君在怜悯之余以怀疑的态度摇摇头吧：一个女人是不大可能忧伤致死的。女人是非常坚强壮实、难以杀死的动物！你们以为忧伤能使她香消玉殒？根本不会。相反，尽管她天生虚弱，病病歪歪，她往往会在忧伤中磨练得神经坚强，自强不屈，具有深藏不露、静观其变的能力，使她更趋成熟，并蔑视那些得意洋洋的人。她在痛苦和掩饰中锻炼自己，变得更灵活，好像天天在做充满危险的体操。。。。因为她经常在抚弄最刺人心肺、最甜蜜、掩饰得最巧妙的念头：伺机报复。

一条美女在波斯地毯上盘蜷；一个埃及女神俯首探身，洒下满头波浪式的香发；一片紫蓝色的乌云袅袅升起，轻轻飘扬；一头猫类动物躬身窜出，蜷缩成团；一头黄沙颜色的狮身人面兽一手支颐，伸长身子侧卧着，腰部收缩，乳房挺出。。。。我什么也没忘掉，我静心定神，镇静下来。算了！算了！这些人存在吗？。。。。。不，不，只有舞蹈、灯光、自由、音乐才属真实。

从此就像一个吉普赛女郎一样，是的，就像一个吉普赛女郎一样，从一个城市转辗到另一个城市。但这是一个有条理的吉普赛女郎，她专心致志地缝制着她那些刷洗得干干净净的破旧衣裳，总是带着她那些一点一点儿积蓄起来的钱财流浪。在她那个鹿皮钱袋里，总是零钱放在一个地方，银钱放在另一边，而金子则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小袋里。

流浪女伶，是的，她心甘情愿地在原地兜着圈子，就像我们的伙伴们、我们的兄弟们一样。。。外出使我陶醉，使我悲伤，真的，我身上的某些东西就这样留在了我穿越的新的地方：蔚蓝的天空，或布满了乌云的天空，珠白色的雨中的大海，---使我和这一切融为一体，仿佛在我的身后留下了成千上万和我一模一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在波涛中滚动，在树叶上摇晃，在云中消散。。。。但最后一个幻影，最最像我的那个幻影，不是正乖乖地坐在我的壁炉边上沉思，哈着腰在看一本她忘了读的书吗？。。。。。

在蒙马特地区，这种妓女并不少，他们饥寒交迫，确死要面子。她们一贫如洗，却显得楚楚动人。 在比特吃晚饭时，我有时看到她们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在桌子中间晃悠。她们有时快活，有时酩酊大醉，有时火气十足，她们时刻存有戒心，从不流露丝毫温情，虽然在干这行当时露出满脸的不高兴，但还是以此谋生。男人们既轻蔑又讨好地笑着叫她们“可恶的小贱货”，因为她们这种人不认输，不承认饥饿和寒冷，也不承认自己爱什么人，临死前还硬说自己没有病。她们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