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鱼简史

我常常十分不解的是，为什么所有听说去了英国的香港人，都是开餐馆的呢?英国真的有那么多人要吃中国菜吗?我向黄侧头村长请教过这个问题，但他答非所问，只是说：的英国佬呀，好鬼蠢架!我细佬拿几条冬菇丝开的味精水就叫做Chinese soap，卖俾的鬼佬，成两英镑一碗呀，重争住买呀!你都咪话!我没有告诉他，他把汤字的soup读成肥皂的soap。P104 她不想看角色后面的真人，都会谈笑，都会和戏迷握手，都会作态拍照，都会讲日常的说话。她希望记忆中只有那些人物，她心目中的神。

在湿濛的视野里，阳光和蓝天已经隐去，随同着其他必须隐退的东西。云的比例变大，比山峦大很多很多，高很多很多。云变幻，累积，把我们覆盖。雨下来了，暂时不是暴雨，只是纷纷的，无重的，轻飘飘的，清凉的。红彤彤的皮肤舒展了，毛孔都尽情张开。在那释然的间隙里，山色有那么的一刹那通透，澄澈，呈现出最绿色的绿，然后，慢慢褪色，变淡。更黑沉沉的云从山后迫近。山是那么的小。树就更小。 远远想起了第一声雷。 在脸颊淌满雨点之前，让眼泪好好的流下来吧。

保姆钟太的故事很普通，是个很难说的故事，因为说多了就变得过分煽情，与实情的平淡不符，说少了又会显得无味，好像根本不值一提。我们对小说的渴望有时实在太贪婪。我们嗜读情欲的挑逗，爱恨的折磨，生死的沉思，家国的感怀，却对日常的人生兴趣缺乏。也许，我们真正看到的比那从不正眼看任何人的女孩更少。

老师： 最近在看你谈过的小说《剪纸》。我想我有点像里面的瑶的，不过没她那般激烈罢了。我总怀着高远的理想，不可攀求的目标，然而力不从心。疯是没疯掉，只是找来了一团纠结的绳，日日地解。我其实是为自己设下了路障，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却不知。难道我竟不能轻松过日子？我有着这样的环境条件。为什么呢？不过请老师无须担心，日子总会过的。（唉，我似乎那么沉重，何苦？）而爱情又是什么呢？很需要对方的理解和接受吗？很需要对方一心一意的倾注吗？彼此是双方最重要的吗？追寻的方向必须一致吗？ W

W： 《剪纸》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意念，就是在极端的善恶之间，其实存在很大的幅度，里面有平常的善，平常的追求，平常的理想。虽然有时人难免激越，而且激越之情也是难得的，必要的，但在寻常日子里，还是要沉稳吧。我们需要的，是静静的坚持。 老师

练仙却不想看后面那些场面了。她不想看角色后面的真人，都会谈笑，都会和戏迷握手，都会作态拍照，都会讲日常的说话。她希望记忆中只有那些人物，她心目中的神。这些，我好像都完全知道了。所以我理解她为何在回程的船上不说话，坐在船头，低头望着黑色的海。漆黑的海寂静如鬼域。我觉得，我们要说的话，也已经说过了。虽然我们事实上什么也没有说过。

我看着她白热的背影，想起第一次和她说话，她带我到镜容书屋去的情形，也是这样子，有一种似无躯体的白。我和她时远时近，仿佛走一辈子，也是这样。我知道，在那白晃晃的光亮下，隐藏了黑色的秘密，我们曾经在沉默中分享过它，但现在它只透现出香汗的形状，像一幅无法读懂的地图。我在寻找这地图的入口，或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