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浆
铁浆内容简介
《鐵漿》為朱西甯早年創作的懷鄉小說代表作,共收錄〈賊〉〈新墳〉〈劊子手〉〈捶帖〉〈餘燼〉〈紅燈籠〉〈出殃〉〈鎖殼門〉〈鐵漿〉等九個短篇。其中〈賊〉寫鄉野漢子魯大個兒義氣深重替人頂罪;〈新墳〉描述反對香灰符水治病執著於自修醫道的能爺,無能驅除病魔的困境;〈劊子手〉寫劊子手傅二畜邊啖人心邊替受刑者抱不平的口頭正義;〈捶帖〉描繪小兄弟倆到墳場拓碑與瞎乞丐鬥嘴的故事;〈餘燼〉寫合夥開店的瞎子與瘸子在大火中勾心鬥角;〈紅燈籠〉描述得了狂犬病的老舅雪夜求藥的故事;〈出殃〉寫頭七死人回魂報仇的神異事件;〈鎖殼門〉描繪北方漢子尋仇果報的情節;〈鐵漿〉描述為爭鹽槽經營,不惜生灌鐵漿致死的悲劇。在一則則鄉野傳奇的故事中,朱西甯寫活了鄉野人物的心理,也傳達了時代造就的悲劇氣氛。作者簡介朱西甯(1927-1998)本名朱青海,山東臨朐人。青少年時期適逢抗戰,於是棄學從軍,從上等兵至上校退役。曾任《新文藝》月刊主編、黎明文化公司總編輯,並曾在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組兼任教職;其後便專事寫作。民國三十六年,在南京《中央日報》副刊正式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洋化〉,民國四十一年出版第一本小說《大火炬的愛》,後陸續出版長篇小說《貓》、《旱魃》、《畫夢紀》、《八二三注》、《華太平家傳》,短篇小說集《鐵漿》、《狼》、《破曉時分》、《冶金者》、《春城無處不飛花》,散文集《朱西甯隨筆》、《微言篇》等三十餘部作品,無論質量,皆極為可觀,允為當代台灣最重要小說家之一。民國八十七年因病辭世,遺作《華太平家傳》於民國九十一年出版,同時榮獲《中國時報》開卷及《聯合報》讀書人年度十大好書推薦。
热门摘录
瞅着面前的三座坟,月亮明一阵,暗一阵。能爷那一对烂糊糊的眼睛,满噙着病症同感伤二者兼有的泪水。
想着娘,念着娘,端起碗来眼泪往粥里掉。黎奶奶把俩儿子扶养大,里里外外都她一个妇道人家撑门户,不是个轻快担子。老大亲事都说定了,刚待接亲,又夭亡了。黎奶奶这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能爷,人家不能的,他都能,唯独当着亲娘临终断气,他倒什么能耐也没了。
能爷分不出心来管这些闲散事儿,他得把这里面的道理弄清楚。连夜把药书一本本儿翻遍了,找不出差错出在什么地方。三顺儿让谁抱去埋了,埋到哪儿去了,能爷不知道。只一样老在能爷眼前打圈圈儿——三顺儿倒叉着眼的那副惨象。
四周围静得连屋子后头湖州桑的叶子落到屋顶上都能够听得清,他把《难经脉诀》打开来,这本书一直像一垛没门的高城墙。
“我能爷没有不能的事儿!试着再干罢!总还剩下个二顺儿。有巴望,成不成,都在这孩子一个人身上了!”
回到家里,摸黑把灯点上。仿佛抄了家一样,到处草乱乱的,什么东西都不是放在习惯的地方。当门一片锡箔灰,上面踩着零乱的脚印,那脚印似乎也就是死人留下的。人走在上面,纸灰跟着扬起。
这是一段儿腾云驾雾似的迷乱,人掉进深黑深黑的死谷里,一些突兀的幻象,一些灼热和窒闷……一些空白。
人跌落在枪声顿然停止的静寂里,反而恍惚迷离。被尖锐繁密的迸炸震动麻醉了,短时间里似还不易清醒过来。
“行。”鲁大个儿声音嘶哑地低声说,“我是光棍儿一条,无牵无挂,到哪儿也都苦得一口饭吃。”
秋风像把剪刀,剪得到处都是簌簌落叶。
能爷在人们的心里,永远是人家不能的,他能。但就一样除外一一能爷的医道,没有人敢领教。瞅着面前的三座坟,月亮明一阵,暗一阵。能爷那对烂糊糊的眼睛,满噙着病症同感二者兼有的泪水。
不是他逞强,抓过盐客的一条小马枪,跨上麦红骡子去追马贼,他老大那样小心谨慎的人也万不会单枪匹马紧跟着追出来。老大一死,他才懂得自己连老大一半也不如。家里遭到那场变故,好似房子倒掉半边墙。老大在世的时候,只见他笑眯眯走里走外,不说不道的,门户就是那样顶住了。家里乍乍地少掉老大,到处都觉着有他那个人,到处又见不到他那个人。二十年里,他什么也不管,把农事交给大伙计,把老集上的生意交给管账的,只想着寻仇,一匹麦红骡子伴着他,走南到北,一晃就是十年,再晃又快一个十年。
锁门的廊檐底下,几捆芦苇斜靠在墙上,下面露出双光赤赤的泥脚,上面净是裂缝。这是被天和地、和人们遗忘的一个角落,不像还有什么生气留存在里头。芦花在风里飞扬四散,飘着,飘着,把覆在下面那一丝残留的生命带去了。也曾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一生里抓打啃咬,总想多给自己争得点儿什么。想要的不多,得到的很少,这样就是一生了。这一双脚正正经经地下过田,也跑过赌局,横穿过旱湖,勾来马贼凌迟了自己。然后流落在外走东走西,这双脚又搁在这儿。还要走吗?还能再走吗?
在灰色地带文学这个传统中,相对于人生的荒谬与世界的冷酷,一种拒绝妥协、拒绝投降的顽固意识似乎潜藏于深底,眼光从那个深度看出来,人性的幽微处,人际关系的真假虚实复杂面,暴露出来,构成了小说风景的实质内涵,这是过去正宗左翼小说里面欠缺的东西,也是当前流行的现代派、后现代派小说有意或无意忽视的东西。 重读《铁浆》不能不因此感到寂寞无比。
不得人心的火车,就此不分昼夜地骚扰这个小镇。火车自管来了,自管去了,吼呀,叫呀,敵打呀,强逼着人认命地习惯它。 火车带给人不需要也不重要的新东西;传信局在镇上盖了绿房屋,外乡人到来推销洋油、报纸和洋碱,火车强要人知道一天几点钟,一个钟头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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