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人
半生为人内容简介
这本散文集是以写人为主的。书中所写的人物――赵一凡、周�英以及“今天派诗歌”群体中的芒克等人,是中国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涌现出的一批“新人”。在那个年代,这一群体所代表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精神以及敢于怀疑的理性精神,使许多人着迷。作者试图以个人的经历为线索,记录下那个年代的人和事,借用帕斯捷纳克的话:生活――在我的个别事件中如何转为艺术现实,而这个现实又如何从命运与经历中诞生出来。
热门摘录
人的心啊,简直像是一个牢笼。每一种思绪,每一种情感,每一种本能的冲动,每一种社会的理念,都像是一头怪兽,互相纠缠,互相冲撞,互相折磨。你东逃西撞,左奔右突,但是你看不见出路。你的心是牢笼,心里的东西是困兽,没人能够拯救你。你是你自己的囚徒。你是你自己的结果。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的多,还是做的少,都是极其自然的。世上没有一杆称得出感情斤两的称。法律,舆论,海誓山盟,规定不了,也阻止不了,为谁或者不为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的多还是做的少。那杆秤在心里,它的砝码始终只可能在心里。 以后很多年,每当绝望向我袭来的时候,唯有想到我曾经拼尽全力挽回过,付出代价争取过,才能使我平息下来。
时间并不能淡化一切。事实上,一个曾经占据过你生活的人不是别的,他是你的蓝天,你的阳光,你的空气。一旦失去,没有什么可以取代,可以弥补。他将覆盖着你的生命,直到永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用二十多岁的热情,加上四十多岁的理性,重新理解他、爱他。
在忠诚和背叛成为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随时都要面临考验的社会里,对其中任何人的不怀疑又是理性不允许的。我最终放弃了怀疑,却并不是因为把握住了信任,而是因为承受不了怀疑之重,怀疑之痛。那种一种什么状态呢?既不能坚定地信任,也不能执着地怀疑;信任唯恐危及到理想;怀疑唯恐玷污了友谊。人与人,就这样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游走,那看起来无比重要无比宝贵的东西,就这样无所依傍地被悬在了半空,成为可有可无似有似无的抽象。但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放弃信任与放弃怀疑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那相当于放弃了信念。
爱一个人能有多久?这应该是向上帝提出的,而不是向心灵提出的。就像接受命运一样,好像我是被特地选出来接受这个命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直纠缠着我。爱一个人能有多久?它也许不适合做一篇文章的题目,却实实在在是关于你和我,关于你们和我们的永远的提问。
二十多年来,我体验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感受过生死相依的友谊,年轻时的悲欢与许多年来我经历的世态人情,生离死别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如今我们也早已久违了浪漫和神圣,但我仍然怀念甚至迷恋那些岁月和时光。不只是对往事的回忆,年轻时被我忽略了的东西,也开始愈来愈清晰的在我的意识中浮现。我从遗憾和悔悟中感知时间、历史和人,感知生命、死亡和爱。 为此,我感谢一凡。 是他,使我走向人,走向自己。
生前,他曾表示希望安葬在一棵树下。那应该是一棵国槐,朴素而安详,低垂着树冠,春天开着一串串形不卓味不香不登大雅之堂的白色小花。
走吧, 歌声和我们踏碎 这条冰雪的路。 走吧, 月光和我们升起 这条银色的路。 走吧, 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 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走吧, 路啊路, 飘满了红罂粟。
走吧, 落叶吹进深谷, 歌声却没有归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从河面上溢出。
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命运是最简单的。但是当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来解释那些远没有他们善良,远没有他们宽厚,也远没有他们正直、正派,远没有他们付出的少得到的多,却与他们截然相反的人的命运时,又觉得这其实是最不负责任的解释。如果说命运能解释一切,那么过失与丑行都应该被原谅,更不必问人格问人性;如果悲剧是必然是绝对的,那么反思和内省都多余,更不必问历史问社会。
面对吼叫你可能逆反,因为逆反而显得勇敢;也可能害怕,害怕得连哭都不敢。但是,你听不得用关切的语气说的哪怕一句毫无内容的话,经受不起用目光传递过来的同情或惋惜。
但那时我并没意识到:放弃信任与放弃怀疑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那相当于放弃了信念。
一凡的死以及六年之后我丈夫的死,使我体悟到,人与人,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很难单单用情感的、精神的或者事业的来界定,它更像是一个场,其引力和魅力是无法悉数的。除了这种极为个人化的感受,不能忽略的还有:一凡的行为对于文化的传承、一凡的人格对于精神的建构所具有的象征意义。是的,它仅仅是一个象征,因为中国像一凡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不知道,是过多的灾难泯灭了人性的光辉,还是人性的黯淡导致了众多灾难产生,如同我不知道,灾难是上帝对我们民族的惩罚,还是褒奖。
如果他不把自己看重的东西强调到极致,生活在分裂的时代怎么可能保全自己不成为一个分裂的人?
我想,他之所以选择写作,并非因为这条道路更加轻松,而是由于命运的坎坷使他备感人生的忧郁和孤独。人在快乐的时候,往往愿意同别人接近,同亲人们以至路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人在忧伤的时候,也需要与人交流,只不过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式,陌生的耳朵是无法懂得忧伤者的语言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大家都觉得很神圣。 就是那个星期天,他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就在午后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我愿意,他一定会爱上我,我一定能让他爱上我! 田晓青这样描述当年的感受:“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隔多长时间,只要见到他,喝一杯酒聊几句就觉得心里踏实,觉得世界没变。” ……他高兴起来笑出来的“大括号”…… 我们注定了不会分手,不该分手,就像两条铁轨,注定了永远同行,也注定了彼此永远对峙。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有了这样一笔钱后的生活该是多么自由自在。遗憾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的野心早已经实现,但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却并没有到来。挣了钱的与没挣钱的,挣了小钱与挣了大钱的,都没有挣脱被物欲驱赶的命运。撇开那些利欲熏心的不说,只说那些怀着‘用钱买自由’的美梦的人吧,不只在商场上历尽艰辛,在精神上也同样是伤痕累累。富并痛苦着的人越来越多,富并快乐着的并不多见。于是,一些人膨胀了物欲而收缩了精神,不是原本不聪明,而是非要由聪明变糊涂;另一些人热衷于推理、辩证,试图在安贫乐道与追名逐利之间寻找平衡。
托尔斯泰说他读安徒生,读了几遍才发现安徒生的孤独和软弱。安徒生以为大人都没有同情心,所以他只向小孩子说话。小孩子更没有,但他假定有,这是弱者的任性。
正如邵燕祥先生发表于一九八一年的文章《我死在一九五七》中所写的:“年轻的后来者!你们也许惋惜、同情、怜悯我,你们也许讥诮、奚落、蔑视我,以为我是盲目、愚昧的白痴吧!你们这样做,是因为你们不理解像我和我有相似经历的同志,而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有值得你们嫉妒的炽热的爱,燃烧着对党和人民的信心,即使在我们的天真、幼稚、轻信和形而上学的错误里,也伴随着高于个人荣辱与毁誉的执着的追求。”
不能苛求每个人都真理在握,但愿每个人都信仰在心。
生活在哪里?生活在组成抽象人生的每一天的具体的日子里。
是的,人就是这样,在为追求理想所付出的代价而惋惜的同时,又为理想主义的失落而痛苦,这将是一个现代人永远的悖论
要避免学会以非难或指责别人来解脱自己。在很多时候,慎重和苟且、拘谨和猥琐、小心和怯懦是很难划清界线的。
历史往往无公正可言,有些人注定是永远的发言人,另些人则注定是永远的听众,注定要被埋没。但是作为亲历者和见证人,有权选择是站在历史一边还是相反,有权选择叙述历史的角度和方式。
路啊路,飘满了红罂粟
我曾经以为,死亡使我懂得了生命和爱。但是当我牵着幼小的儿子站在丈夫的遗体前、陵墓前,当死亡的事实离我越来越遥远,而死者的存在却离我越来越切近的时候,我才真正懂得,关于时间,关于生命,关于死亡,关于爱,需要你付出毕生的代价去体验。有所体验就够了,你甚至不要指望能把它们搞懂。 时间并不能淡化一切。事实上,一个曾占据过你生命的人不是别的,他是你的蓝天,你的阳光,你的空气。一旦失去,没有什么可以取代,可以弥补。他将覆盖着你的生命,直到永远……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得多,或者做得少,都是极其自然的。世上没有一杆秤称得出感情斤两的秤。法律、舆论、海誓山盟,规定不了,也阻止不了,为谁或者不为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做得多还是做得少。那杆秤在心里,它的砝码始终只可能在心里。
人一生会犯大大小小很多错误,有些错误是允许犯的,另一些错误是不允许犯的。如果犯了,无论你怎么认错,怎么悔恨,都是没有用的。错误永远是错误,坏事永远是坏事。我被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理教训过,变得越来越爱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事物的本质是什么?当一个事物是由另一个事物引起的;当这两个相互因果的事物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结果;当你清楚地知道,成全了一个,另一个也同时得到成全,你怎么能保证,不把你真的想要的,当成是你顺便得到的?边界如此模糊,本质也变得不那么纯粹和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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