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篇雪

作者:李娟

分类:作品

收藏:0

点击:33

顾文姬评分

5

473人评价

5星0%
4星0%
3星0%
2星0%
1星0%

九篇雪内容简介

我相信地也会像长出麦子和苞谷一样长出自己的言说者。关于新疆,我们或许有必要与耐心听听这些本土作家的声音。他们首这块远土上的住居者,在新疆生活几十年,几代、几十代人、却从不敢轻易地说出它。对于自己的生存地,他们有着不可言说的珍爱与怜惜。他们不易被人看见的一些文字所呈现的,是这块被猎掠无数遍的西域大地上最可靠的生存真实。 哈萨克族青年女作家叶尔克西的散文集《永生羊》,写的是迄今仍不为人熟知与认知的哈萨克人的生存世界。《九篇雪》的作者李娟只有21岁,至今仍然在阿勒泰山区跟着母亲做裁缝,卖小百货。她的这些文章,全是背着母亲偷偷写出来的。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在用文学把她们的生活写给别人看,更不愿意周围的人知道她在写东西。

登录查看更多

热门摘录

难过什么呢?哪里有人真的对自己不好呢?只不过是自己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好不好罢了。

浮云落日,鸟飞天涯,天苍野茫,新月临下。风吹而草动,我站起又卧下,在这四处来回走动,又紧紧的侧耳倾听。

是啊,什么都方便了,包括受用,也包括加倍的付出。

而我们,却永远不会有那样一顶草帽,用来抵挡生活的天降之物。我们早已成为随波逐流的人了,任生活把我们带向任何一个未知的远方。我们早已习惯于接受和忍受。我们还年轻,还没有八十六年这样漫长的一段时间用来坚持一样东西。我们今后放弃的可能会更多。

幼稚也罢,矫情也罢,无论如何,眼下这些文字所对应的是曾经的一个真实的自己。只不过那个自己太年轻了。可年轻不正是幼稚与矫情的土壤吗?也正是同样的土壤,又长出了后来的坦率与勇力。一切走在必经之途上,一切毫无意外,一切无需后悔。

森林下方,碧绿的缓坡斜下来与河边深绿的沼泽相连,如嘴唇的相连一般温柔。连接处长满黄色的晶莹的碎花,像吻。河岸边的缓坡上斜斜立着一座木头小屋,屋顶摇摆着细长茎干的野罂粟,那是爱情栖憩的地方。

我日日夜夜在山野里游荡,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跟着暮归的羊群回家。赶羊的人高高骑在马上,不时回头看我。若我停下了脚步,欲要离开,他便勒了马,与他的羊群在那一处徘徊。马不安地转身、踱步。那人看我时的神情似乎要决定目送我,直到我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为止。我多么想说一句爱他的话,问他是我的父亲吗?还是我的丈夫,还是我的兄弟?我多么想骑在他马鞍后面,让马潮湿滚烫的体温把我所有的语言一句句擦拭、烘烤、让它们轻飘飘地,从心底浮起,上升,一声一声涌到嗓子眼……我唱起了歌。

我们总是很单纯地因为饿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去想吃饭。在这个万事万物日益飞速进化的时代,当食物和爱情一样,也成为一种消遣时,真正的饥饿和孤独会不会因此而更加虚茫无际?好在我们没那个闲工夫去想得更多。我们正铆足了劲,拼命地赚钱过日子。忙着忙着,自然而然就饿了,就该吃饭了。下一顿饭的全部意义便仅此于此。 -《吃在山野 <原文开始>外婆多么寂寞。我们之间遥远陌生的七十年的人生距离让这种寂寞更为孤独,令旁人也不可忍受。她生命中的鸟永远不会飞进我的生命,哪怕只有一只。毕竟有七十年我们没有在一起。

这种倒不像是别的什么倒一样,说倒就倒;这种倒,缓慢得极不情愿,像一个临终者的弥留之际那样漫长迟疑,令人不安……这种倒,比生长还要艰难,好像空气中有很多东西在对它进行挽留,而它也正在经历重重的障碍才倒向大地,慢得,慢得……慢得令人肝胆俱裂!

阳光被万物反射,而月光是在被万物吸吮的。 悄悄地,天上狂热的云彩们,随着明亮空气的渐渐沉静,而渐渐温柔了起来,一朵一朵地叹息,一朵一朵从原先耀目的白色里渗出绯红、桔色和金黄来,而且越来娇艳妩媚,在东边的天上寂寞地荡漾。

在城市里,我整天生活在水的流逝之中,又好像生活在一条河流之上,动荡不定。水从上面来,从下面消失,其他更庞大更复杂的来龙去脉浩荡行进在我所不知的地方。我感觉到了被孤立和被放弃,感觉到孤独带来的空虚。我使用着这水,少了使用前和使用后的两段长长的程序(挑水和倒脏水桶),总觉得使用的水不是水,那么轻而易举就来了,让人心虚,并且不安,不知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才得以享受这样的生活。好像已落入了某个圈套之中,它先给你点小恩小惠,让你小打小闹,且小赌小赢着点,真正要你被迫出卖什么东西的时候还在后面,那时,新债老债一起算。

我渴望饿的感觉。突然想到,人就是这样渐渐老掉的,却又想不出这种情况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想也想不出。肯定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才让我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子变成这样了。什么事情呢?我又使劲想,却想起了另外一些日子里的另一些事情,更多更多的那些事情。奇怪,以前就怎么把它们给忽略了呢?它们都是小事,太微小了,只有针尖那么大。但也只有针尖扎着人才会最疼啊。

不过回头一想,让那些鸟儿们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得到温暖,在温暖的日子里得到自由,也是蛮不错的。

其实我真的很乐意接受和保留这么一件礼物,将来有自己的家了,一定会把它显眼地放在我的房子正中央。让我时时想起曾经的生活──那时我们有那么多的梦想。我们整天在一起没完没了地憧憬着,描述着。…… 补鞋子的确赚不了多大的钱,更何况是我叔叔这样的笨蛋在补。但那毕竟是在做一件有希望的事呀。我依赖这样的生活,有希望的,能够总是发现乐趣的生活,在我自己的家里的生活。有时候想,自己恐怕永远不会失去这种希望和乐趣了。我妈说了嘛!补鞋子那一套家什谁也不给,就给娟儿留着。

我的秘密是我心中的爱情。我伏在这个里,努力掩盖保存的全部东西只是一个晴朗的夏日。而别的夏日也在一一来临,淹没它又把它浮起。它们一一来临,又在我面前一一止步,然后纷纷转身向秋天走去。只有那一天笑着留下来了,留在我全部的所能记起的岁月正中央,又去到每一处我正在想象着的地方发繁枝,吐郁叶,奔淌大江大河,白天晚上地激动着,一声一声要求,强烈颤抖……

是不是只有孩子的心灵所承担的记忆,才能完整地打开过去生活的另一面以及未来世界的出路?那么我们小时候究竟看到过什么,才使我们后来的生活处处充满线索,时时触碰我们的记忆,标示我们来时的路,等我们有一天回去。而这种“回去”却并非像一个年老的人在回忆中的那种“回去”。我们远未老去啊!还有更多的未知时刻在等待我们从此时消失。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回去?日夜指引我们去向一个孩子的手指向的地方,强烈地暗示。可是我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能得知,我们在那一处徘徊的时候,日子便从我们让开的地方一天一天过去。

外婆,你病了,却仍然那么倔强,你的灵魂仍然带着草帽。 而我们,却永远也不会有那样一顶草帽,用来抵抗生活的天降之物。早已成为随波逐流的人了,任生活把我们带向任何一个未知的远方。

真是,房子塌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能为我所知,要是哪天房子悄悄地没了,我岂不是要莫名其妙地在雪地里躺一晚上?让我难过的是,有那么多事情都在无时无刻地对我进行着隐瞒,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防备。

你看,生活可以从群山和苍穹中淡化,深远且平凡,无波无痕;但爱情能吗?……爱情是陡立于生活中的那一处绝境,是我们无法熄灭的那一片激情。

下雪与冬天没有多大关系,一年四季都在下。只是别的日子里的雪在落下的过程中渐渐变成了另外的事物,有时以雨的形象出现,有时则是一些落叶,有时则是一场灾难,更多的时候是无边的寂寞。只有冬天的寒冷才能将它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洁白剔透地降临人间。 或者我们所看到的,所谓的“雪”,也是另外某种事物的最终命运。 那么雪到底是什么? 有一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白天,天地之间充斥的是空气。而到了夜晚,尤其是晴朗的,有明月的夜晚,天地之间灌注的则是清澈的液体。

而那时,月亮下的事物,与这月亮相比,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的仓促、惊慌。零乱地堆着,横七竖八摆放着。似乎这个世界刚刚被洗劫过,精魄已被略去,使其精神恍惚迟疑。而月亮驾临这一切,它就是这个世界的精魄,是刚刚被揉炼出来的哪一个。此时它仍在继续吸允,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

如果世上没有雪,人类永远无法靠现有的想象将这种东西凭空合成。 雪还可以堆积和覆盖。在这世上,能够完完全全去覆盖什么的只有雪和坟墓。因此,雪地总是有着墓地的美。我们走在雪上,想到雪被下面的那些,会想到自己就这样走过了。会回头张望。 雪还可以融化,在手心消失,在春天消失。我们留不住雪,以及更多的东西。抓一大把雪将它攥紧吧,去感觉冰凉的、泪水流逝一般的流逝。如果此时你不能把它融化,你就将被它冻僵。雪冷冷地看你,消失了还在梦中这样看你。

只有森林蕴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有森林是天地间最饥渴、最强大的火种。它在自己的梦中是一片火海,它醒来就灼灼看着在梦中已经被他毁去的世界。它四季长青,它没有迸出火焰却迸发出簇簇四射的枝条。它死去后仍没有忘记留下一片片橘黄,赤者红,全是被焚烧后才会呈现的颜色。枯枝败叶的最后一笔激情便是极端的枯干凋残,便是等待——更为无边无际的等待。

当然,总有些东西,即使表达不畅,仍然也易于理解。比如友谊,比如爱情。小孩努尔楠只要静静地瞅你一会儿,你就不由自主会抓把糖给他;而小伙子们若老是赖在帐篷里不走,则一定要发发脾气,否则就会糊里糊涂有一大堆男朋友。

我们这个家很简单,因为我们总是想着离开,什么都是临时的,什么都在将就、凑合。

而我更喜欢的是有人为痕迹的那种桥,架在需要的地方,一般是两根长木头并宽了放在一起,上面还培了草皮和泥土,提醒人:前面有沼泽,过不去了,还是过河吧!你看,这山野看起来寂静偏僻,但却并不荒凉,只不过人类生活的印迹被自然的浓密遮蔽住了而已。其实,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人熟悉。

我们共同喜欢的事是顺着河一直走啊走啊,无边无际地散步。尤其是那些漫长而晴朗的黄昏,山野晚景清晰明亮。森林下方,碧绿的缓坡斜下来与河边深绿的沼泽相连,如嘴唇的相连一般温柔。连接处长满黄色的晶莹的碎花,像吻。河岸边的缓坡上斜斜立着一座木头小屋,屋顶摇摆着细长茎干的野罂粟,那是爱情栖憩的地方。

最隆重的一次是我们的朋友巴哈提家在附近的村子哈拉巴盖了新房。房子落成时,巴哈提驾着马拉爬犁来接我们过去吃席,特意给我们宰了羊。我妈到现在还老提那件事,因为当时羊头是正对她的。那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主角时光。

我在山里面曾和一个年轻货车司机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那些日子里,我们一路高歌着在崇山峻岭间翻越,整个世界像一片海洋在窗外动荡。我们沉默的时候,胸中仍有大江大浪澎湃不已。

九篇雪书评

还没人写过点评,快来抢沙发吧

关于李娟

李娟

李娟,作家。1979年生于新疆。高中毕业后一度跟随家庭进入阿尔泰深山牧场,经营一家杂货店和裁缝铺,与逐水草而居的哈萨克牧民共同生活。现定居阿勒泰,供职新疆文联。1999年开始写作。出版有散文集《九篇雪》、《阿勒泰的角落》、《我的阿勒泰》、《走夜路请放声歌唱》、非虚构长篇《冬牧场》及“羊道”三部曲,在读者中产生巨大反响,被誉为文坛清新之风,来自阿勒泰的精灵吟唱。

李娟的小说 更多>>

微信公众号 微信客服号 APP下载 返回顶部
顾文姬微信公众号

微信扫描关注

顾文姬微信客服号

微信扫描加好友

顾文姬app下载

扫描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