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

P2 我们日常交往的圈子就像是一个由用有弹性的橡皮带紧紧连在一起的竹杆构成的网，这个网精心保持着平衡。拼命拉断一根橡皮带，整个网就散了。每一根紧紧连在一起的竹杆就是我们生活中所交往的一个人，如抽出一根竹杆，我们也会痛苦地跌倒，整个网便立刻松弛。

P17 家庭就是这样一种生活圈子，是围绕着一个由习俗、责任、感情和欲望所精心平衡的人编织的强有力的网。抽掉家庭的一员、扯断他同其他人、其他人同他维系在一起的纽带，家庭便面临危机。 …… 也许这一切都由“风水”所支配。但人类生活中存在一种尚不受风水控制的弹性，当危机使一些纽带松弛、失效时，生活的圈子中还会有其他一些纽带开始充分发挥作用。

P30 真金不怕火炼。同样，一个人在战胜了危难之后变得更为坚强有力。

P44 芬洲和东林的社会关系现在同样广泛、牢固和有生气，也同样受到人们的敬重，两个圈子紧密交错。

P49 东林怀着对自己小儿子和家庭的最大关心，运用他个人的权力，以便孩子们适应新的环境。

P63 节日和劳动交替着。在劳动中村民们盼望着下一个节日，节日过后他们又精力充沛地投入劳动。他们的生活就是劳动和娱乐的循环过程，然而是十分充实的。

P70 因此，妇女与男子在家庭经济体制中能起到同样大的作用。没有她们来贮存、准备食物、管理家务、收拾房间、洗衣做饭，男人就不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田间劳动中去。

P80 像这样的商店经营就如同连接几个乡村和大城市的纽带，是当地整个地区经济活动的中心。就是在这样小的贸易世界（城市和乡村间的经纪人世界）中，也能够产生一个领导，以他为中心，把他的同业伙伴们紧密地组织起来。

P85 抢劫的消息使东林大为震惊。然而他的经验使他保持冷静，在他的脑子里总是牢记着“人的命，天注定”的哲学，因此，他从不灰心丧气。

P94 不管参加者感觉如何，这种公开吊唁活动都要举行，多数人愿意参加。吊唁时不嚎啕或哭泣。这种聚会可以加强人们之间的社会纽带。举行这种仪式完成了活人对死人、以及所有人对死者家属的责任。这样传统一代代传下去，才不断更新着社会成员间的组合。

P104 所以，像素珍这样一个在自己的天地里颇能进取，又受过良好教育、举止文雅的女郎，却终不能适应黄家生活。这是她的背景和以往的训练使她这样的。当她和丈夫在延平过小家庭生活时，她是很快乐的。但在农村，一个纤弱而有教养的女人却没有什么用。村里人只知道妇女应是体格健壮、勤于劳作、烧饭，顺从传统生活方式以及多多生育。

P113 即使一个家庭分裂了，仍有可能指望以亲族纽带来维系各个分支。 P116 在死亡所带来的危机打破了生活的常规之后，丧典仪式再一次成为一种团结的力量，重新建立起人们之间共同的感情。

P125 建立起并经营一个店铺并非简单的事，但毕竟为此所作的努力将充分显示出那些力图这样去做的人的品质。

P136 一个人为了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必须与不同圈子中的人们发生多种联系。

P149 现在所有的这些人都已从饥饿中出头了，他们无需再为起码的生存而挣扎，而有时间和精力去争吵互斗。

P153 人类的生活有如起伏的海潮，时而平静，时而峥嵘。没有人能平顺、单调地度过一生。生活时时都会有变化，即使最平顺的日子也会在新的刺激和新的环境下发生变迁。危机来去无常，有时简单，有时复杂，但每次都必然被人们征服以便重新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

P167 张家所走的路线，碰到方扬的作为，它有如暂时的催化剂，促使他们走向命运的深渊，而蒙受了巨大的灾难。

P182 在这个小小的乡村、农田及市镇贸易的世界里，政治上的动乱将会多么激烈地影响到整个人民的生活，但这也只能是短暂的偏离常轨，它不可能阻止他们去争取生存。只要旧有的生活手段仍然存在，就不会有多大改变了。在富人和穷人之间，在农夫和商人之间，在高贵的绅士和卑微的乞丐之间，现在已不存在什么鸿沟，因为毕生的艰苦劳作可以为每一个人带来成功，而一生的不幸也会在一旦之间招致逆转。

P185 每个内地港口都必须成立一个公司来管理向它注册的轮船，以便控制住以往的混乱局面并制止竞争。

P206 黄家人和其他爱好和平的人们被卷入战争，备受磨难，但他们为正义的胜利和美好的未来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P208 从东林和他的家庭关系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存在着一种关系体系。这种体系意味着任何关系的组合，都可以从另一套体系中分离出来。……人类行为的平衡，也是由类似这种人际关系的网络所组成。每一点都代表着单一的个体，而每个个体的变动都在这个体系中发生影响，反之他也受其他个体变动的影响。 P209 人类生活就是摇摆于平衡和纷扰之间，摇摆于均衡与非均衡之间。 P214 科学不过是经过组织了的常识。一门科学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控制人类生活，那么对于人际关系的研究就应当做得细致周密，以期能够预料将来从而掌握将来。

人们说，一个人的“风水”即机遇的力量是无法控制的，这决定人的发达或潦倒，也许并不错。但我们必须考虑人本身，考虑使他同人交往并决定他这样或那样做的生活的圈子。家庭就是这样一种生活圈子，是围绕着一个由习俗、责任、感情和欲望所精心平衡的人编织的强有力的网。抽掉家庭的一员、扯断他同其他人、其他人同他维系在一起的纽带，家庭便面临危机。 但人类生活中存在一种尚不受风水控制的弹性，当危机使一些纽带松弛、失效时，生活的圈子中还会有其他一些纽带开始充分发挥作用。

女人在家庭经济中起的作用并不比男人小。没有她们储粮做饭、料理家务、洗衣做衣，男人就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将所有精力投入田间劳动。

无论参与者的感受如何，这种聚在一起吊唁的仪式都要举办，来宾们也享受这种聚会，不再哭了。相聚能使人们更新社会联系，仪式既是生者对逝者的责任，也是相关的人们对丧亲之间的义务。传统就是这样世代传递，而社会群体的整合也就此得到了更新。

在抗日战争中，1941年春天，福州被敌军全面占领。内陆乡村和外部世界的通讯完全中断。东林，现在已经年逾古稀，依然扛起了锄头，再次像年轻时一样劳作，围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孙儿，现在正看着他，学习农耕的技术，这是他们首要的、也是最持久的生计之源。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孙辈们抬头仰望这充满敌意的天空，但老人却平静地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忘记把种子埋进土里了！”

人们应该记住，在那个时代土匪和军队实在无大差别。军队实际上是由土匪招募来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后者明显违法，而前者搜刮人民却有个隐蔽的形式。表面上人们倒可以基于这样的事实来区别二者：士兵有制服，住在城市村镇，土匪则衣衫褴褛，栖身于荒野深山。

偶尔，东林会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转转，帮他哥哥灌水，就像所有的农夫在灌溉季节必须做的那样。多年不接触农事，东林现在看着绿油油的田地颇为感慨。在喧嚣忙碌的城镇生活之余，漫步在田埂上，在宁静的气氛中倾听林间的鸟叫声和山谷中潺潺的水声汇成的自然乐章，他觉得心里异常放松。

人类的生活是轮回的。正如我们在黄家所粗略看到的，诸如出生、教育和婚丧嫁娶，是可能脱离正常生活轨迹的阶段。每一阶段都以危机开始，而每一次危机都激起变迁，并伴随着将生活从偏离的轨道上拉回来的仪式。

在婚后的几年中，命运为东林设计出了一个完美平衡的框架他往来于店铺和家庭之间。扩大的店铺激励着他，也占据了他在生意场上的大部分时间。他将如此多的时间花费在讨价还价、思量盘算、发号施令和与人交谈之上。但是，家庭成员的增加和活跃的家庭生活也常常将他从喧嚣忙碌的店铺中吸引回来。出生、庆典、宗教条、收获、节日，每一个都是他回到土生士长的村子的理。

或许吧，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个人本身和生活体系中将他与他身边的人联结在一起的关系，以及他所受到的这样那样的牵引力。家庭就是这关系的体系一张货某个成的生的、他的习、义务、债感和望因而都要微地平衡一一个家庭成员的离开，突然扯断连接他与其他人相互之间的牢固的纽带，家庭便面临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