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欣赏举隅

作者:傅庚生

分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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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欣赏举隅内容简介

本书是“大家小书”系列丛书的一种,既严谨又厚重,没有半点的华而不实。撰写本书的人是名副其实的真正“大家”;是多年从事学术研究的一流学者傅庚生老先生。本书是综合性的,语言很美,读这本书本身就是一种人生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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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摘录

悲喜未尝发于真,世岂有同情于伪饰悲喜者之妄人耶? 韩昌黎云:“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欧阳永叔亦云:“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则似云悲剧文字较喜剧文字更易于成功,易于感人;实则悲喜之足以引起人之同情固一也,惟忧悒之情,达之者深而近真,欢愉之情,达之者浅而似伪,非必“宫音温和,难于耸听;商音凄厉,易以感人”也,亦视其悲与喜之浅深真伪而已。

白乐天云:“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著意于为时为事,正式乐天歌诗白璧之瑕,文学创作,原不宜出之造作之悲或喜也。

试问其妙究在何许?则又张口结舌,难吐一字矣;可征诗之必无达诂也。愚以为文词之通者必有达诂。晦而难通,失在作之者;诂而不达,失在述之者。未闻不通之诗文转可以传于后世者也,更未闻不通之诗文可以使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也。咏叹而欣赏之,固已喻之于怀矣。喻之于怀而张口结舌者,所可喜者多,非片言一辞可以尽,故一时无从说起也,岂真不能达之于言哉?

谢榛《四溟诗话》云:“马柳泉《卖子叹》曰:‘贫家有子贫亦娇,骨肉恩重那能抛?饥寒生死不相保,割肠卖儿为奴曹。此时一别何时见,遍抚儿身舐儿面,有命丰年来赎儿,无命九泉抱长怨。嘱儿切莫忧爷娘,忧思成病谁汝将?抱头顿足哭声绝,悲风飒飒夭茫茫。’此作一读则改容,再读则下泪,三读则断肠矣。”以真情流露,故感人深也。

“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一句,真所谓“力透纸背”,一道尽天下地上几许人之心何事,岂止搔着阮氏三杰痒处?虽“质胜文则野”,其情与诚乃不可没,读者为此数字击节扼腕者当不少也。

似此者皆作者寓一片深情于剧中人物之言行中,而以至诚之笔墨出之,感人甚深;古今成名之作品中,似此之例,俯拾即是也。

似此者虽其或叙事,或说理,而至诚与深情仍竞逐于笔下,乃使“后之览者,有感于斯文”,益信天地间之惟情能感人,惟诚能动人矣。《冷斋夜话》云:“李格非善论文章,尝曰:‘诸葛孔明《出师表》,刘伶《酒德颂》,陶渊明《归去来辞》,李令伯《乞养亲表》,皆沛然如肺肝中流出,殊不见斧凿痕。是数君子在后汉之末,两晋之间,初未尝欲以文章名世,而其词意超迈如此。是知文章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足之曰:诚又以情为主也。

若删此十字,但云“须臾,从之者盈三百,河水为之不流”,何等简洁,何等沉痛;是好端端一篇文字,竟为此十字断送也。文中仍有称“纤指”、“粉项”处,亦不禁令人身起粟,盖作者之格本卑也。蒲松龄作《聊斋志异务,记鬼狐之事,不云“留共寝处”,即云‘咬愿荐枕席”,其俗恶与此正同。 或问:若“翠积脂凝,而香且数日”确为当日之实景则如之何?日:亦宜删去不载。文学之所以异于纪事之史料者正以此。故事之原为惨局者,文学创作若取为题材,则只能写成悲剧,而删略其惊心惨目之节目,不作逼真之描写。

白乐天《长恨歌》记杨贵妃之惨死马嵬,亦仅云: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此既必记其死,乃代之以“花钿”、“翠翘”,知诗人一字一句必不轻率以出之也。恐写成修局,转失却悲剧之力量与价值,于材料之不合用者,辄删简或设辞以代替之;矧能留存或故增与文情不称之字句耶?

李太白《赠汪伦》云: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其别情亦泛泛耳,此诗之传,在其豪也。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孤帆远影碧空尽,烟花三月下扬州。惟见长江天际流。则别情盎然矣。 杜子美《赠卫八处士》云:……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视其收束两句,觉别情亦复泛泛耳,此诗之传,当在其极写人世之沧桑而不在叙别怀也。《梦李白》则另是一番心情光景矣。盖悲喜者,作者自身所不能强而出,自亦不能强求读者之同情也。其工不工,仍在真不真耳。

“记得年时临上马,看人眼泪汪汪”,以视李太白之“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其别情之盛缓何如耶!’ ‘倒著衣裳迎户外,尽呼儿女拜灯前。”,此一联以视杜工部之“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其乍逢之舒迫何如耶?谚云:“是真不假,是假不真。”李、杜既深得此中三昧,故于泛泛之交,亦不伪饰以依依之情,恐悲喜之不出于诚,转以丧失人之同情心也。

李益《江南曲》云: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思虑发于无端,是无理也。之愈痴者,愈远于理耳。

山谷另有《浣溪沙》一首云:“新妇矶头眉黛愁,女儿浦口眼波秋。惊鱼错认月沉钩。 青箬笠前无限事,绿蓑衣底一时休。斜风细雨转船头。”东坡题跋云:“鲁直作此词,清新婉丽。问其得意处,自言:‘以山光水色,替却玉肌花貌,此乃真得渔父家风也。’然才出新妇矶,便人女儿浦,此渔父无乃太澜浪乎?”此词之前闽以眉黛眼波状山光水色,其于玉肌花貌,何曾“替却”,正自绮交于此也。后阅则荡开“无限事”,落得“一时休”,方始脉注于船头渔父。故愚以为前后阅不免组龋也。东坡评之为“清新婉丽”,又谑以“澜浪”,或亦有所会心欤?

父子之间,如此戏谑,殊见其怪也,岂以抱孙乐极耶?子才自是魔物,不可为训矣。 《人间词话》云:“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孤馆、春寒、鹃声、斜阳”所用“孤、寒、鹃、斜”四,已写成春日凄其之景,益之以“闭”、暮”两字,蹙迫至于尽极,则纵而不收之过矣。

花间有酒,独酌无亲;虽则无亲,邀月与影,乃如三人;虽如三人,月不解饮,影徒随身;.虽不解饮,聊可为伴,虽徒随身,亦得相将,及时行乐,春光几何?月徘徊,如听歌,影零乱,如伴舞,醒时虽同欢,醉后各分散;聚散似无情,情淡得永结,云汉邀相期,相亲慰独酌。此诗一步一转,愈转愈奇,虽奇而不离其宗。

吴雨僧《诗学总论》云:“柳宗元诗‘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又陈其年诗‘百年骨肉分三地,万死悲哀并九秋’。夫二人之艰难困苦,虽至其极,然尚未死;即人死亦只一次,乃曰万死,是切挚之笔也。……切挚有二法:或加增其数量,故改易其事理。所谓改易其事理者,即诗人感情深挚激切之时,所言实与真理实象不合,与世中常情相悖,而写来又但觉其通真,而颠扑不破是也。”则夸饰乃出于作者情性之本真,其感人固有其宜也。故夸饰亦必有节,若不恤情性之原,增之靡足,诞而不经,逾其限度,往往令人失笑。过犹不及.允执厥中。

古诗:“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谓飞走之属,尚不忘故土,人奈何其竟不怀归耶?其实鸟之巢南枝,取其向阳和暖耳,不必越鸟而然。北风既起,马迎风而立,毫毛后附,较能御寒,若背风立,则毛欲纷披,寒人肤骨;此亦不必胡马而然。特诗人借喻以感游子而已,不宜深相究洁谓诗人之不善格物也。

沈存中《梦溪笔谈》云:“白乐天《长恨歌》云:‘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峨眉在嘉州,与幸蜀路全无交涉。杜甫《武侯庙柏》诗云:‘箱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四十围乃是径七尺,无乃太细长乎?此亦文章之病也。”蜀中以峨眉为最高峻,著在人心,故玄宗幸蜀,乐天姑举之以映对剑阁之险喊;并杜工部之咏柏“四十围、二千尺”云云,皆夸辞耳,沈氏于此颇见其迂矣。

俗情每因七夕为牛郎织女双星惜,惜其年只一度,欢娱之时暂而别日苦多也。此独云一相逢而胜却人间无数,更进以谓但得两情久长,不在朝朝暮暮;立意高人一等。

生怕离怀别苦,欲说还休,并此处瘦之原委,亦咽住不说,章法与字面上实已极翻腾矫揉之能事,而欲吐不吐,辞欠而意充,措辞过人多许,是辞美而隐蕴之例也。此词所用虚字又最好,“冷,翻,慵,任,生怕,新来,非干”等字,均非省力能下得。易安尤工用一“瘦”字,日“人比黄花瘦”,曰“应是绿肥红瘦”,并此词之“新来瘦”,辄必清新可喜。“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女儿心性,往往类此;清照为词,亦每于有意无意中泄露娇怯消息。

杜牧《郡楼有宴病不赴 》: 十二层楼敞画檐,连去歌尽草纤纤。 空堂病怯阶前月,燕子嗔垂一竹帘。 舒云亭《偶占》: 芳草青青送马啼,垂杨深处画楼西。流莺自惜春将去,衔住飞花不忍啼。 温庭筠《菩萨蛮》:牡丹花谢莺声歇,绿杨满院中庭月。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 翠钿金压脸,寂寞香闺掩。人远泪阑干,燕飞春又残。 王国维《菩萨蛮》:红楼遥隔廉纤雨,沉沉暝色笼高树。树影到侬窗,君家灯火光。 风枝和影弄。似妾西窗梦。梦醒即天涯。洒窗闻落花。

韦庄《古离别》: 晴烟漠漠柳毵毵,不那离情酒半酣。 更把玉鞭云外指,断肠春色在江南。 王国维《玉楼春》: 今年花事垂垂过,明岁花开应更亸。看花终古少年多,只恐少年非属我。 劝君莫厌金罍大,醉倒且拼花底卧;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

其“疏影、暗香”一联,已关千古咏梅之口。何则?疏影,梅之魂也,横斜,其姿也;暗香,梅之气也,浮动,其韵也;陪衬之以清浅之水,烘托之以昏黄之月;梅之为梅,尽于此矣;是义之至也。“清浅”、“黄昏”,两皆双声,“疏、斜、水、香”,亦双声字。“疏、浮”,“影、横”,“浅、暗”,则各为叠韵;是又辅之以声音之美也。而诗格尤高,淡然静穆,有神仙之概焉。

仙品与鬼才,非止谓作品之光景如仙似鬼也。凡情旨超越,能脱却烟火气者,皆仙品;意境奇突而机关诡谲者,皆谓为鬼才矣。

文正公云:“有气则有势,有识则有度, 有情则有韵,有趣则有 味;古人绝好文字,大约于此 四者 之中,必有所长。”所论甚为周审,试衍而证之。

沈括《梦溪笔谈》云:“毗陵郡士人家,有一女,姓李氏,方年十六岁。颇能诗,甚有佳句,吴人多得之。有《弹琴诗》云:‘昔年刚笑卓文君,岂信丝桐解误身;今日未弹心已乱,此心元自不由人。’虽有情致,乃非女子所宜。”谓“非所宜”,固伊时云然耳;破瓜年时,能坦率自达女儿之情思,较黄山谷《蓦山溪》“娉娉袅袅,恰近十三余,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之作旁观语者为真挚而情重,其美而韵者竟以不可没也。

淡泊,非无情也,其情隐而不显,温而不厉,辄未易辨也。陈善《扣虱新语》日:“文章以气韵为主,气韵不足,虽有辞藻,要非佳作也。昨读渊明诗,颇似枯淡,久而有味。东坡晚年极好之,谓李、杜不及也。此无他,韵而已。”苏东坡日:“观陶彭泽诗,初若散缓不收,反复不已,乃识其奇趣。每体中不佳,辄取读,不过一篇,惟恐读尽后无以自遣耳。”可见其对陶诗惜慕之深。惟读陶诗而能识其韵,‘,反复”、“晚年”数字关系紧要。黄山谷跋渊明诗卷曰:“血气方刚时,读此诗如嚼枯木;及绵历世事,知决定无所用智。”其谓此乎?

曾文正公云:“凡诗文趣味,约有二种:一曰诙谐之趣,一日闲适之趣。”

文学之于人生,宜若甘露时雨之润芽甲也;人生之于文学,宜其优游容与以致平和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盖履中蹈和,为文学之正鹄;或失夫此,亦何取于孜孜以学文耶?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自世代趋文而远于质,文学之途,往往出于峻切,其能复于渊雅者盖少;宜知所勉矣。

史迁之所以“爽然自失”者,得无谓屈子贾生为“一生死齐彭殇”之通人耶?然则梁怀王堕马既死,贾生哭泣岁余亦逝,年三十三耳;通人果如是耶?贾生之吊屈原,身未在庐山中耳;至其作《鹏鸟赋》,亦夸辞以自广,而问心实未尝真广也;则知贾生亦蝙急峻切之流亚矣。苏东坡《贾谊论》云:“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纤郁愤闷,趣然有远举之志;其后卒以自伤哭泣,至于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也。夫谋之一不见用,安知终不复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呜呼!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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